王新荣
娘要来看我,我说过段时间吧,这阵子太忙。娘说,那好吧,等你闲的时候俺再来。
这一等,便是一年。
电话里,父亲说,三仔,你娘想你得不行,想来看看你。
我说爹,我这边很忙,根本没有时间去接娘,再说,大城市又不是咱们小山村,娘来了出门都得有人陪着,不然会走丢的。
爹喃喃地说,没那么严重吧?
其时,我和小美正爱得死去活来、难解难分呢,娘来了,小美去哪?
又是一年,娘说,三仔,娘和爹都老了,这个家怕是给你照看不了了。
我说娘,你们都还年轻呢,还要给我抱孩子呢,到时,娘,你和爹必须来我这帮忙,要不然,我就忙死了。
娘高兴地说,一定,我们一定来。
接着,小美和我吹了,我一个人感觉特别的无助与孤单,本想把娘接过来住几天,可又怕我的脾气不好惹娘操心,于是,娘也就没有来成。
再后来,我行走了好几个城市,居无定所,也就没有要娘和爹来的意思。
忽一日,爹打来长途电话说,三仔,你娘不行了。
我的脑子“嗡”地震了一下,接着问爹娘是怎么回事?
爹说,老毛病了,也是该走的人了。
我说爹,娘有病,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啊?
爹说,你娘不让我告诉你,怕你着急、怕你挣钱时分心。
我连夜回到了离别多年的老家。生我养我的小山村依旧那么萧索,好多乡亲们已经老了,有的甚至连我的名字也叫不上,我知道,我离家太久了。
娘已经闭上了眼。
爹也老了,我几乎认不出他。
爹说,你娘走的很坦然。
娘还让爹告诉我,要我好好挣钱,把家里的债还完,不要学爹,还了一辈子还是把债留给了我。
我握着爹干树皮一样的手不知该说什么。
爹点燃一支烟淡淡地说,你娘一直想来看你,却一直没有来,还记得那年,村上狗娃他娘要来Y城看狗娃,你娘和她说好一起来的,结果你不让来,你娘很失落,从那以后,你娘再也不吵嚷着要去看你了。
我的心底猛然一痛:是我,伤害了娘。如果我当时不沉浸在与小美那份毫无预料的感情中,也就不会拒绝娘的到来,娘也不会因此遭受村人的奚落,一辈子遗憾。
而今,我再也没有机会让娘去我那里看我了。
回头看爹,娘走后的那份孤单与凄凉在爹的脸上一览无余,我说,爹,忙完娘的后事,咱们一起走。
2010年4月17日《新消息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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